湘阴文创素描人物满娭毑的春天
2021-8-19 来源:不详 浏览次数:次—年的第天—点击上方蓝字把我们设为星标吧
素描人物
满娭毑的春天
文\董向荣1满娭毑在十岁那年的春天嫁到了窑上。说是嫁,其实就是被她亲舅妈领到窑上来做童养媳的。于是她的舅妈也就成了她的婆婆,她成了舅妈的儿媳妇。窑上人也把婆婆叫做家娘。清末民初的那个时候亲戚之间结婚并不稀奇,亲上加亲嘛,但这种没拐一点弯的嫡亲舅老表成亲的还真不多。早先把自己女儿送到别人家去当童养媳,那都是迫不得已才为之的,但凡家庭状况稍好些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被男方明媒正娶,红绸花轿,谁愿意自家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去受那份苦、遭那份罪呢,是吧。后来听满娭毑自己说,在她老家石塘乡,她们家绝对算是底子殷实的,虽说富裕程度不能和她们村的大地主比,可也是有土有田、有猪有牛有瓦房,瓦房子里有余粮的主。所以满娭毑一出生家里可是把她做大小姐养的,五岁开始就用长布跟她缠足,想把她养成一个有着三寸金莲的大家闺秀,手不沾泥、脚不落田,将来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再加上满娭毑长得眉清目秀,上面还有两个长相标致又聪明能干的哥哥,她这个幺妹在家里肯定就尽享百般宠爱,童年自是无忧无虑。天不遂人愿,在她九岁的时候,一场变故改变了这一切。变故的起因是她父亲听信了一个媒婆的巧舌之言,给她十八岁的大哥哥应下来一门婚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好事啊,何来变故呢?殊不知在他们一家敲锣打鼓娶回这个媳妇没几天,发现这个五官还算端正的女人是个只会成天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大傻子。刚开始家里人还以为这个女人是舍不得娘家的原因,都认为她刚到婆家的新环境下有点不习惯也属正常。但满娭毑的大哥哥总觉得这个目光呆滞的新娘子有点不对劲,一喊不答应二喊不回头,再喊就露出大牙哈哈傻笑。她大哥哥确定他自己的婆娘是个傻子后,气得捶胸顿足,碍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都结了,又不能退,但守着这样一个傻女人何时是个头呢?无可奈何之下,满娭毑的大哥哥收拾几件换洗衣裳,瞒着父母留下一张字条连夜跑往铜官,当起了一个贩运窑货的船估佬。他这一出走不打紧,自己似乎逃离了,也脱身了。只是可怜了他的娘亲,第二天知道消息后,仿佛天塌了下来,哭晕在地上,天天儿啊心肝啊坐在大门口嚎哭,终日以泪洗面,因伤心过度,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娘亲落土为安后,满娭毑的悲剧似乎才刚刚开始,不到半年,在湘江河里驾船的大哥哥从铜官载着满满一船窑货准备上岳阳,刚出发没多久,突遇狂风暴雨,来不及靠岸的大哥哥连船带人翻扣在风高浪急的河水之中,等到岸边有人听到呼求,下河施救,捞上来时,人已经不行了。好心人几经打听,几日后把大哥哥的尸体抬回满娭毑的娘家,父亲顿时哭得人事不知,她那个傻大嫂则笑着满村边跑边喊:“哈哈哈,又死了一个,哈哈哈,又死了一个!”那年,满娭毑的二哥哥也就十五六岁光景,尚未成年,看到家中此情此境,哪里能承受如此变数呢,成天也就恍恍惚惚,半癫半疯,满村的游荡。家中遭受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一下子苍老许多的父亲抱着满娭毑就只会长吁短叹了。满娭毑的亲舅舅得知这些情况后,伤心之余就打发自己的婆娘也就是满娭毑的舅妈去了一趟石塘乡,可怜满娭毑一家的遭遇,给了些钱粮安抚一下老表,并表明想收养满娭毑做媳妇的意愿。满娭毑的爹这个时候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哪里还有说半个不字的底气。稍事收拾,给满娭毑换上了一件花衣裳,就随着舅妈来到了窑上。据满娭毑自己后来说,舅妈牵着她的手来窑上的时候,路过了几片黄色的油菜花地,她几次停下小脚弯腰采摘伸展到路边的油菜花,惹得急匆匆走在前面的舅妈折回头牵着她走快点,她手里拿着几枝黄色的油菜花,觉得春天原来是这么的美好,自己家里的一切不幸都好像不见了,她那双小脚一踮一踮,引得几只蜜蜂也跟着她一路欢快。天很蓝很蓝,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小碎花衣服上,被舅妈拖着走的满娭毑此时脸上应该露着笑脸。2满娭毑说她自己本姓王,叫王淑珍,到了窑上便随了夫姓。舅妈家那个将来要成为她丈夫的儿子在几个兄弟中排行最小,家里都叫他满生,满娭毑在自己娘家也是老满,所以一开始所有的亲戚邻里都叫满娭毑为满姑娘,等到二十岁左右的满姑娘与她丈夫圆房生了杨胡子之后,大家就慢慢改口叫她满姑,基本上也就没几个人知道她原来的姓,更没人知道她原来的名字了。她的儿子杨胡子结婚时,满姑也就自然升级成了满娭毑,这个称呼就再也没有被变过。作为童养媳,满娭毑刚来窑上的时候,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舅舅、舅妈一家待她也还不错,但舅舅变成了家公,舅妈变成了家娘,未嫁从父、既嫁从夫,身份转变了,那很多事情就得按规矩来,三从四德这些个规矩就必须得训导训导,本来规矩就是教导和约束出来的嘛。约束的唯一有效方法就是棍子。一个裹足的十一岁小脚姑娘在家公家娘的教导下,慢慢学会了洗碗煮饭、缝衣补袜、扫地抹桌、端茶倒水、孝敬公婆等等,当然呵斥和棍子也帮助满娭毑在成长的过程中长了不少的记性。满生并不讨厌这个家里给他领回的裹脚童养媳,加之他又和满娭毑同岁,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家中突然多了一个玩伴,对杨胡子他爹满生来说就或多或少还是有点高兴的。性格温和的满生从来不欺负满娭毑,甚至在父母亲要打骂或者惩罚做错事情的满娭毑时,满生都会挺着自己的小身板护在满娭毑的前面,所以在小小的满娭毑心里就留下了极其珍贵的温情。在满生到族里私塾学堂读书的时候满娭毑就借口送点茶水点心或者热汤稀粥之类的去,顺道在窗户口里多看满生几眼,甚至有时就坐在私塾学堂外的阶檐上听先生教满生他们几个娃读书,她觉得作古正经的教书先生讲得都非常好,虽然她听不太懂,但完全不妨碍她在窗户外看那个坐在里面摇头晃脑的满生,她觉得她的小丈夫的样子又可爱又滑稽,每次背不出书的时候教书先生就罚满生站起来,用戒尺打他手板心,满生涨红着脸,那伸着的手想缩又不敢缩的样子实在是好笑。但满娭毑多半还是有点心疼,看到先生的尺子落在满生的手掌发出啪的一声时,满娭毑自己也会哆嗦的肉紧一下,有时她真替自己的小丈夫着急。所以先生讲课文的时候满娭毑就竖起耳朵听,生怕漏掉了什么,她想自己能在满生背课文不出来时提醒一下也好啊。虽然满娭毑知道回去迟了可能还要受点惩罚,她却没想这么多,只要是去学堂送茶水就一定会坐在窗户外面呆上一两个时辰,顺便做点针线活。这一来二去的,从不识字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的满娭毑,凭着自己最原始的记忆能力,什么三字经、论语和增广贤文她都能一字不差的倒背如流。这些课文里的很多话,在她以后的日常生活中就经常挂在嘴边跟杨胡子和三伢子讲,那些脱口而出的昔时贤文诲汝谆谆就成了她奉若圣灵般的人生信条。3满娭毑的舅舅家原本在窑上也是一个富足的人家,请了一些窑工师傅经营着家族里的一座小龙窑,自己当窑老板,也积累了一些家业,有一幢几进几出的大青瓦房子。舅舅舅妈从小就对满生严爱有加,希望他早点知书达理,能写会算,好成家立业,甚至能有点功名更好。所以舅舅联合他的几个叔伯兄弟请了一个先生,把刚懂事的满生和他同辈的几个就送到家族的私塾学堂里。那时在窑上能请得起教书先生的真没几个,满生他们几个细伢子什么活都不用干,每天梳好小辫子只需坐在学堂里跟着先生念念课文,不知道要羡煞多少同龄伙伴。可是,时局变换,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在满娭毑嫁到到窑上做童养媳没过几年,随着推翻帝制后又陷入军阀混乱,长沙岳阳都成了割据纷争的战场,窑货的水路流通就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原本都在湘江码头等着装窑货的船老板也都逃命去了,窑货这种生命之外的奢侈品滞销也就在所难免。家族的窑货生意就慢慢衰落,加之舅舅的几个兄弟们都闹着要分家,本就捉襟见肘的家庭收人在遣散一些窑工后,舅舅舅妈就只分得两间瓦房,落寞之极的舅舅又染上重病,没多久就含泪而去。家庭重担一下子就落在十几岁的满生身上,他也只能收起旧时的少爷做派,撑起了整个家的天。满娭毑经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来莫强求。待到十八岁的满生和满娭毑圆房成婚,先后生下了杨胡子和他两个妹妹,满生就挑着担子十里八乡的贩卖窑货。没多久日本鬼子几次进犯长沙,兵荒马乱的年月,满生一走几天有时半月,甚至被鬼子强虏做壮丁,几次都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在屋里的满娭毑就在等待中有一顿没一顿的拉扯杨胡子他们兄妹三个,上面还要照顾家娘婆婆,这日子可见艰难。满生为了把窑货卖个好价钱,挑着窑货担子走的地方就越来越远,常常要艄公渡过湘江到洞庭湖南岸沿线各乡垸一带去挨家挨户的贩窑货,东家如若没有现钞,他赊账也干兑米也行,换回来的钱粮就交给满娭毑用以开支糊口。长年累月奔走在洞庭湖的泥水间,才三十郎当岁的满生就染上了湖区的血吸虫病,全身浮肿,挺着一个大肚子病倒在床上。本来家娘婆婆自家公走后就一直卧病在床,现在倒好,两个躺在床上的人,人老体衰的家娘婆婆一阵心痛之后把一大口鲜血吐在床榻上,脖子一歪就再也没有醒来。家境更是一落千丈,按满娭毑的话说就是赚钱犹如针挑土,家败好似浪推沙。她除了唉声叹气之外还必须得东家一勺西家一碗的养育家里的孩子。那时杨胡子虽未成年,但十几岁的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人,不得不接过父亲满生的窑货担子继续风餐露宿在各乡各镇之间。解放初期,哪里来的医疗条件诊病,更不要说那时还没有医院。备受病痛折磨的满生在床上煎熬了几年,终于还是闭上了眼,走的时候一只手还死死的抓住满娭毑的手不肯放。在一个春天的早上,满娭毑清晰的记得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她哭哭啼啼的把自己三十八岁的丈夫满生就埋在了自家的屋后。那一天,满娭毑根本就忘记了这个下着雨的季节还叫做春天。4满娭毑好不容易盼到杨胡子成年,她想应该也熬到头了啊。解放后,窑上所有的小龙窑收归集体,搞公私合营,勤劳肯干的杨胡子就在窑上的作坊里拉泥做胚,赚点工分养家糊口。小脚满娭毑就带着杨胡子的两个妹妹在家里烧茶煮饭、养猪喂鸡,小日子也还算平和。在一个春暖花开的下午,满娭毑家菜园边上的一颗大桑树上,几只喜鹊飞来了,在树尖忙着筑一个鸟窝,扑闪着翅膀发出喳喳的叫声。株洲机务段到窑上招工,年轻力壮的杨胡子被招工的看中了。这本是天大的好事,眼泪婆娑的满娭毑在送杨胡子走的时候只重复着说一句话;伢崽,你这一走,我和你两个妹妹该如何是好呢。杨胡子就不停的安慰他娘满娭毑说:娘啊放心咯,我好好做两年就接你到株洲去享福啦。满娭毑终究还是没能到株洲去享清福。原因既简单又复杂,虽说杨胡子按时按月寄些生活费给满娭毑,但裹足的满娭毑带着杨胡子的两个没成年的妹妹,最小的妹妹还因为满娭毑和满生是近亲结婚的缘故,一出生就是个瞎子,任何事情都离不开满娭毑。小脚满娭毑里里外外都要打理,自己还是一个寡妇,人前人后就多有不便,维持这个家难免就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杨胡子只要一有假期就回窑上来探亲,满娭毑一看到儿子回来就只知道哭,送杨胡子走的时候也还是只知道哭。本就心疼娘亲的杨胡子,跟领导商量要把老娘接到株洲单位上来,如果只是满娭毑一个人这个清福就享定了,但两个未成年的妹妹这时就成了最大的障碍,更何况还有一个瞎子妹妹,那个时候的领导们如何安置他们一家也是头疼,这可是负担啊。几次商量无果的情况下,狠不下心的杨胡子两年后又只能回到了窑上。既然回来了也就该成个亲了。满娭毑寻思着杨胡子年纪也不小了,家虽然破,也还是要有个家的样子啊。于是满娭毑四处托人,终于在一个春日的中午时光,请几个亲戚朋友吃了一顿饭,虽说简单却也把邱堂客娶了回来。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满娭毑也确实该松一口气了,两个闺女也先后出嫁了,瞎子闺女还被送进了县福利院学着做棉纱手套,每个月有固定收入,经人撮合跟福利厂的另外一个瞎子成了亲。满娭毑慢慢的就把家庭经济大权移交给了邱堂客,自己就经常拄着根小拐棍,一双小脚就在左邻右里间四处走走。一件精致的黑色对襟衫上总别着一方小手帕;一把一针一线极其仔细缝着红布边的大蒲扇,不管春夏,就是她随身的宝贝;偶尔她也到两个闺女家去住住。再加上满娭毑为人和善大方,还能煎得一手好芝麻豆子茶,家中自然人客不断,满娭毑也乐在其中。日子如果能长期这样,那敢情好啊。可是满娭毑和邱堂客也终究没能逃脱如何处理好婆媳关系这个千古难题。从封建旧时一路走过来的满娭毑,对婆婆这个家长身份就满怀敬重和畏惧,甚至可以用害怕来形容,更何况她还是个童养媳。她自己挨过的板子、受过的委屈,那些颐指气使、呼来唤去的画面,留在她的记忆里是不可能磨灭的。给杨胡子娶回媳妇后,满娭毑或多或少就希望也能得到邱堂客对她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敬畏。她想:虽说现在是新社会,但我满娭毑也是货真价实的家娘婆婆啊,这个地位可是摆在面前的,该有的家娘威严还是要有吧,家庭的经济权交了,但我还是可以参与和指导的啊,毕竟我满娭毑吃过的盐比你邱堂客走过的路还多!所以在日常生活里满娭毑对邱堂客的言辞间就少了些亲和力,多了指责和埋怨。刚开始邱堂客还能保持沉默,可时间久了,当在窑上作坊里忙了一天的邱堂客回到家里后,心情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脾气本来急躁的邱堂客和满娭毑就针锋相对起来,慢慢演变成争吵甚至对骂。往往这个时候,杨胡子自然就左右为难,成了夹心饼干,满娭毑就骂杨胡子讨了媳妇忘了娘。满娭毑嘴上骂归骂,可是只要杨胡子和邱堂客因为一点生活琐事有所争执的话,满娭毑又毫无来由的站在自己儿子这一边数落起邱堂客来。这样一来,使得原本就比较紧张的婆媳关系变得更加紧张了。满娭毑嘴上虽说不服输,其实哪里是做事风风火火的邱堂客对手,每次吵架都是以满娭毑失败告终,吵不赢的满娭毑唯一能解气的办法就是收拾几件衣服到两个闺女家里去呆上几天。赌气归赌气,要不了几天,心疼杨胡子的满娭毑又烟消云散的回到窑上来。5满娭毑也是在一个细雨纷飞的春天离开这个世界的。走的时候特别安静,安静到杨胡子都不知道他自己的娘具体是什么时辰死的。杨胡子说,头天晚上还好好的服侍他娘满娭毑吃完面条上床睡觉,第二天早晨再去喊她起床时就没有了回应。不知道是吵累了还是看淡了,满娭毑后来就不大跟邱堂客争吵了,把注意力慢慢转移到三伢子他们这几个孙辈这里。平日里除了缝缝补补或者剪剪自己脚底下的鸡眼之外,总要想些办法亲自动手给三伢子他们弄点好吃的,不是煎红薯粑粑就是南瓜粑粑,不是买点小零食就是给几分钱,哪怕就是煎一碗芝麻豆子茶,在几个孙子的碗里都要多放几粒豆子。要不就是搬一把椅子坐在做作业的三伢子旁边,一边给三伢子摇扇驱蚊一边说:伢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只要一听到满娭毑念增广贤文,三伢子有时就嫌她啰嗦。是自己的孙满娭毑也就无所谓,继续笑呵呵的摇她的蒲扇。甚至有一天三伢子望着菜园后面石榴树上的小红石榴,吵着要满娭毑给他摘下来,心疼孙子的满娭毑都没顾忌自己是个近七十岁的小脚婆婆。她拄根拐棍拿张小板凳,站在板凳上踮起脚用拐棍去勾树枝上的石榴,一不留神就从板凳上摔了下来,把脚都摔断了,疼了几个月后还是遗留下走路一拐一拐的毛病。杨胡子一家后来情况慢慢好转,三伢子他们兄弟后来也都在外面读书参加工作,勤俭持家的邱堂客用积攒下来的钱再到亲戚那里凑了些,就在县城买了一栋房子,搬家的时候,杨胡子请人用轿子把满娭毑抬到了街上的新房子里,想让她安享晚年。平时喜欢拄根拐棍到处走走的满娭毑到了新的地方就觉得很是无趣,加之腿脚又不方便,旁边的人也不熟悉,无话可说也无从说起就只能蜗居在家。随着年岁渐老,眼睛也慢慢变成了青光,睁着像鱼白样的双眼在房间里摸来摸去,更多的时候就呆坐在火炉架边打瞌睡。在外地工作的三伢子偶尔回家看看,满娭毑就摸摸他的脸说: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啊,伢崽,你又长高哒呢,在外面你就要多注意啦,要记得老班子讲的咧,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啊。三伢子捏着满娭毑的手,笑着嗯了一声。亲戚朋友们知道满娭毑死了之后,都跑到杨胡子请人临时搭的一个帆布雨棚下,围着满娭毑的灵棺坐着想默默送她最后一程,还说满娭毑这样的无疾而终,前世年肯定是做了好事。杨胡子也知道自己的老娘满娭毑这辈子吃了不少的苦,他说丧事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办。本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整个丧事都是在嘀嗒嘀嗒的雨中操办的,但出殡的那天早晨,天空突然就放晴了,被雨洗过一样的天特别的蓝。杨胡子遵照满娭毑的生前遗愿,把满娭毑安葬在她丈夫满生的坟边。杨胡子在满娭毑的新坟尖上插招魂幡时,不经意间看到他爹满生的坟后面有一株矮矮的黄色小花,在风中轻轻的摇晃。湘阴资讯主编:柯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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