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外公苏德隆教授在挚爱的上医校园,

2021-6-20 来源:不详 浏览次数:

我和母亲,走在春日的上医校园,

灿烂的阳光,

仿佛要把庚子年的阴霾通通扯散。

站在8号楼您的铜像面前,

历历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诸多场景犹在眼前,

令人感叹浮想联翩。

在图书馆里,又见馆藏您查资料的相片,

听闻人们笑称,教授里您是打卡的状元,

——书籍是您终身最爱。

母亲却说,

您的最爱分明是这“上医”校园,

从大一起,命运与之终生相连。

贫困生的求学本就颇为艰难,

父亲的病逝,您又顿失生活来源,

全靠头名奖学金维持学业,

还有在图书馆、医院的勤工俭学,

于是您呀,和“天下之友”结了良缘。

一心“科学救国”的您,

是“中华自然科学社”最早会员,

那时国人的寿命世界倒数,不过卅载,

疾患横行,公共卫生却被抛到一边。

立志为民众普及医药知识,

您参与了《科学世界》创刊,

发表了数十万字论文科普,

学业之余,每日笔耕到深夜。

“施行啊公医制”,

“农村苟不复兴,则中国不可复兴”,

“健强的体魄,是第一等的国防”,

“惯受压迫,富于惰性,

孱弱多病的国民醒醒吧!”

您关心的是《中国医药卫生事业之将来》,

字里行间都是您的含泪呐喊。

年,长江的洪水滔天,

中下游淹死者,有一十四万,

霍乱大爆发之际,您出现在医院,

日日面对生死,更坚定医者的信念。

比恶疾威胁更大的,是东瀛外患,

被日军炸毁的吴淞校舍,

照片您一直珍藏身边,

北上救护,

《申报》记录了您的壮语豪言。

您的学业始终优秀,

还开先河出版了部颁《卫生》教材,

第一名的金质奖章,颁给最优秀的留校学员。

依靠在校门前,您留下了青春的俊影,

挂牌还是公医,人生的选择清晰可见。

您被派往颛桥,开创公共卫生基地,

外加帮助陶、黄、钮等诸多先生,

(注:指陶行知,黄炎培,钮永建)

卫生教育、为农民义诊的照片,

“山海工学团”为您保存到现在。

一人一骑,“四处”奔波在那沪郊乡间,

治病调研,农民贫病交加现实更看明白,

对公共卫生的需要,更远甚于他邦,

报告一篇,试图唤起国人对农民的垂怜。

“八·一三”炮火,再度砸落魔都上海,

沪上五十万难民蜂拥,

急转直下是公共卫生条件,

再不想法灭虱,

引发疫病灾难就在眼前!

您急中生智,动手发明器械,

高效便携“折叠式干热灭虱器”,

让燃眉难题一解。

卫生署的一封加急电报,

您挥别家人千里奔赴内地前线,

武汉、衡阳、长沙、

重庆、贵阳、桂林,

您一路转战。

在广西宾阳血吸虫疫区,

您见识了“瘟神”危害,

开始血吸虫病调查及研究钉螺的生态,

然而现实无情,试验很快便被中断,

只留下您无奈的感叹。

年冬,

您被派往陪都重庆

参加国民党中央训练团,

刚直不阿的您,

拒绝强制加入执政党派,

中央党部三次派员找您面谈,

得到的依旧是“不”这个坚定答案。

被视为异己分子的您,

提心吊胆地生活在虎口里面,

忧心安危,辗转回到出发所在。

您还是喜欢当老师哦,

卫生署贵阳卫生人员训练所,身为教务长,

大量卫生人员,经您培训送到战时前线。

海外留学经历,您有三段。

印度孟买哈夫金(Haffkine)细菌研究院,

鼠疫学进修,您是第一批被派。

学成归来的您,目睹周遭充斥腐败,

屡次投诉不成,愤而辞职远离污泥潭,

回重庆上医再拾教棒,身在茅屋歌乐山间。

报国之门何处觅?此刻的您颇感迷茫,

为国制定战后农村卫生规划,

义务的工作寻回振奋价值感。

留学深造的梦,仍在萦绕,

世界大战,招考已中断多年。

万马厮杀中,投考了庚款留英,

久不放榜,留美的消息却先来,

海陆空颠簸,来到巴尔的摩医学名园。

硕士学期过半,接到了留英录取的电函,

毕业后直接赴英的打算,

却遭洛氏基金反对激烈,

扣发赴英旅费,要挟迫您就范,

您却用节省的生活费,船票自己买,

终于如期,赶到了牛津大学。

什么使您如此执着?

最新的抗生素技术,

解救国人是您所愿。

于是您站到诺贝尔奖得主面前,

青霉素发明人弗洛里博士

起先有些不以为然,

关于煤油灭孒孓的独特见解,

改变他的偏见。

日日夜夜,您泡在实验室里面,

不负重望,很快您就有所发现,

污水中提炼出了强力微球菌素,

“新的盘尼西林苏德隆研究成功”,

英国路透社报道,

《实验病理学》杂志同时发表了您的论文两篇。

不单单是哲学博士顺利加冕,

英国皇家统计学会、微生物学会同时入选。

世界医学会WMA成立会议,

中华医学会派您出席,

还有英国医学会年会第届。

首届联合国世界卫生大会在日内瓦召开,

您在现场见证世卫组织正式成立的宣言。

去国已有四整载,乡愁始终怀在心间,

辽沈战役打响,历史的转折序幕渐开。

导师的挽留敌不过归心弦箭,

年冬,你回到枫林上医母校,

见到的却是凋敝动荡的上海滩。

忧心的导师弗洛里安排您去马来亚,

一封电报,邀您到吉隆坡当研究员。

肩负着重建卫生科的使命,

您婉拒了导师的善意良言。

代表上医,您参加了“大学教授联谊会”,

向当局争取权益,一如青年时的热血。

热心的您帮朋友寻找出路,

经您斡旋,

三位教授去了解放区大连筹建医学院。

很快到了49年5月,

沪上枪炮声已清晰可辨,

清晨推门,解放大军和衣卧在道边。

一个新世界,展现眼前,

重视人民健康,是新政府特点。

夏令防疫运动,霍乱当年流行不再。

人民政协一次全会提出

“推广卫生医药事业”,

第一届全国卫生行政会议方针

“依靠群众,预防为主。”

青年时的梦想,就要实现,

人民医务工作者颇为感怀。

年夏,10万大军在沪郊泅渡训练,

神秘“怪病”造成减员3万,

疟疾还是伤寒,北来的军医分不明白。

您获悉此讯,判断为急性血吸虫病,

心急如焚的您,连夜写就报告一篇,

建议得动员整个医务界的力量来合力救援。

“鸡毛信”送呈司令员宋时轮案头,

“上海市郊区血吸虫病防治委员会”成立起来,

这件“当前最重大的任务”,轰动了上海滩,

2千医务工作者浩荡下乡,

打响防治歼灭战。

这是“上海医学界破天荒的伟大创举一件”,

也是轰轰烈烈的新中国血吸虫病防治事业的开端。

您是副秘书长,负责协调和调研,

外加兼任组长预防教育向军民讲授遍遍。

痊愈的部队奔赴朝鲜之前,

临别授予您“名誉教育主任”证书,

您笑称比得牛津博士文凭还要光彩。

当时血吸虫病的研究非常散乱,

您用16页综述长文把英美文献数遍,

血吸虫病这个“瘟神”恶魔,

在中华大地肆虐已2千多年,

江南12省市,影响人口1万万,

您总结这种小虫害人“六生”,

——生命、生长、生育、

生产、生活、生趣。

任屯村般无人村寡妇村并非少见,

这种状况必须改变!

您决心投身研究最威胁人民的疾患,

告别微生物的研究毫不遗憾。

于是您转身成了《一个对钉螺有兴趣的人》,

除了教学,血防研究占了其余所有时间。

建国伊始,您带教了首批公卫高级师资学员,

从此为我国培养了流行病学家几代。

年修正了Reed-Frost流行病学数学模型,

这是首度在我国科学家中间,

您还强调有价值的方法,

必须经过严格科学考验。

年您被评一级教授,

同时带研究生5名,3个进行血防研究。

温度、湿度、光线,钉螺有啥喜好,

习性负二项分布,上下水线一米间。

钉螺生态被您研究透彻,

知己知彼才能把它消灭。

您是世界上首位全面阐明钉螺分布规律的学者,

作为华东血吸虫病研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全国血防疫区每一个县都跑遍。

各大媒体跟踪了您的研究进展,

大量的科研成果用到全国血防战线。

提出简易的人尿杀灭血吸虫卵方法,

促进江南水网的人粪无害化的实现。

主席提出“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

年夏,您受到了元首的接见,

主席询问您,

《农村发展纲要》中年限的意见。

对于消灭血吸虫病,

当时的情绪普遍乐观,

您却建议延长“消灭瘟神”的期限,

表达不同意见时,

周围的领导都捏了把汗。

主席嘱咐您“好好研究”,

这嘱托,您一生铭记心间,

接见合影案头悬,

每遇挫折抬头见。

年的世界大流感刚刚发端,

您在报端提醒公众如何预防,

“人群集会有利于病的传播,

带口罩对预防很有帮助。”

您把案例写入教材,

全国首部《流行病学》由您来编,

力图接轨世界潮流,

消减苏联落伍观点。

人生的风暴,亦将刮起,

反对夸大的您,

成了全国大“白旗”著名一面,

电影《枯木逢春》里孤独的背影,

作为原型被国人批判。

血吸虫病再度回潮,

不幸证明了您的远见,

消灭钉螺要用科学方法,

湖沼地区可比山区要难。

机构撤办人心散乱,

都说钉螺似天上星星灭不完,

您却研究出指数曲线,

按其规律针对措施,

坚持就可以消灭。

虽然受到了不公批判,

您的科研成果却不少见。

年,李维汉同志来到上海,

查看了有关您的材料,

认为此人耿直。

中央通知加速甄别,

组织先后分四批当面向您道歉。

您加入了民主党派九三,

从此建言献策,

又多了一个平台。

年,中央血办又把城镇地区

血防的难题交到您的手边,

您亲率一支队伍来到重灾区朱家角,

千年的古镇是硬骨头一块,

年年用药灭螺和治疗,

效果丝毫不见。

挨家挨户的调查研究,

您提出了城镇灭螺方针

——“毁其居,灭其族,防止其流入”,

您亲力亲为,

抽干河水,铲除浅滩,

喷药灭螺,重砌河埠和石岸,

发动群众义务劳动,

仅仅半年千年古镇翻天覆地换了新颜。

您创立了生态学灭螺方法,

筛选出化学药物多种,

普遍的特点是便宜方便,

您说国家目前还很困难。

原本一心血防,把成果全国推广,

一场浩劫耽搁了十年。

作为学生的母亲忧心您会想不开,

偷偷从学校溜回来窥探,

一次两次,被您觉出了倪端,

您说放心,我的工作尚未做完,

知不知道史上有位先贤叫司马迁。

回家摘下牌子,您继续读书写作实验,

此后几十万字的教材就是那时所写。

讲到此处,母亲说带我去看当年的试验田,

笑称当时,她也曾在假期帮您试验千百遍。

70年代早期,您发明“防蚴笔”和“防蚴衣”,

人民群众从此涉水劳作不必担心受害。

后来发明得了全国科技大奖,

一件“防蚴衣”保用三十载,

连美国海军部都来讨教求学。

想起经典案例一件,好似神探破案,

年夏,50万上海市民突发皮炎,

不明原因,一时人心惶惶带着流言,

无从着手,您被带到前沿,

在您的策划下,蛛丝马迹寻找疑点,

用自己身体实验,18天案子即告破解。

您命名的“桑毛虫皮炎”,从此载入医史,

国际公认,流行病学研究范例一件。

同样是在年,

您得知农民肝癌高发在江苏启东县,

病死率每年超过万分之五,

于是亲自前往进行调研,

走遍启东、海门、南通、

扬中以及如东等县。

年提出了“饮水与肝癌”假说,

13万口井就是证明哦,

“改水、防霉、防肝炎”的建议,

让启东人民开始摆脱肝癌的梦魇。

南通地区肝癌高低发社区找到清晰分割线,

“苏德隆小道”是当时人们的称谓,

《一篇论文万里路》,

记录了一级教授下乡调研,

年逾七旬的您,

骑车多次摔倒在田埂乡间。

改革开放,迎来了科学家的春天,

您又回到了国际学术舞台,

“预防为主”的学术观点受到广泛重视,

您被尊请坐到大会主席身边。

第三次申请获准,

在新中国成立的第三十年,

入党的消息上了报刊,

政治生命也迎来春天。

您致力于弥合临床与公卫间的分裂,

年WHO第八届公共卫生学院院长会议,

您两度发表观点,

还受到泰国国王的接见。

同年发表《饮水与肝癌》一文,

反响巨大,《柳叶刀》嘉许赞叹。

您是首位研究中国血吸虫病生态学的学者,

创立全国流行病学学会并任首届主任委员。

WHO提名您莱昂·贝尔纳基金奖,

年,中国人里您是新河首开。

人们津津乐道您与国际权威

在安徽贵池的那场血防擂台,

“预防为主,综合防治”的实践,

让您提前赢得了比赛,

《新英格兰》杂志记录了这个对照试验。

您一生执着追求真理,不畏权威,

同您辩论,诺奖得主也改了观点。

年,国家科委将肝癌病因

及其防治的任务下达给您,

您继续奔走于各个病区乡镇,

更加积极努力探索追源。

年初,

这一课题受到国家科委奖励表彰,

您决定深入研究,不负嘱托众望。

时值您从医50载,加上80华诞,

全国的学生来沪举办庆典和学术活动,

您说“距人民对我的要求仍差得很远”,

“我今年逾古稀,但觉得干得很有味,

对学习和工作的热爱不减早年”。

年的四月三,

那本是一个新的开端,

这天早上学校给您分配了多名助手,

您把留学推荐信交到研究生手里,

还刚布置了着手的工作几个方面。

午后改完稿您应约外出寻找良方,

要把水中致癌物质“X”提炼,

然而进行曲戛然意外中断,

可恨那装卸工一时兴起,

飞来横祸让您倒在金斯林公寓门前。

匆匆离开,您没和我们道别,

留下的是让学生“继续研究”的遗言。

雨季来临之际,伤痛总会湧出心间,

每每经过罹难处,后人常感此情何堪。

就在您离开的当年,

上海宣布血吸虫病被消灭,

追授您“血防战线先进工作者”

并记大功一件,

令人欣慰的是,“X”物质终被寻得,

蓝绿藻毒素强烈促肝癌,

水污染致癌之谜就此揭开。

再度站在您的铜像前,

轻轻拂去肩上的落叶,

碑后铭文又默读一遍,

国外权威的评价感言。

时光啊匆匆一载又一载,

对您的思念,丝毫不减。

说来一直生活在您身边,

可叹缘浅情长区区数年。

您在教学、科研、实验室上花的时间,

远远,远远超过对家人的陪伴。

您的关怀教诲萦绕心间,

您买的玩偶尚留有几件,

想秒变稚子重偎您胸怀。

直到,您诞辰的周年,

仿佛命运再度按下思念重启键,

您的足迹在文献中一点点显现,

昔时的依恋不再依靠梦境回念,

拼图块块,试图读懂您的世界。

人们发问,为何您的学术方向屡次转变,

抛却过往的研究,不计往昔的领先。

80级的毕业生纪念册上,

终于发现了答案,

“为了人民的利益,

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

题词落款的日期,是您离去的前2天,

原来这才是您终生的追求所在。

“一门四代”抗击“瘟神”的精神不能忘怀,

作为“血防先驱”,

事迹留在了中国血吸虫病纪念馆里面。

您的一生都献给了中国的血防和公卫事业,

抗疫新冠之际,人们又记起了您的留言,

您培养了弟子三千,

被改变了一生的学子,

讲述您的传奇在笔端唇间。

甲肝,SARS,禽流感……,

每次疫情突袭而来,

用您教授的方法找到“真凶”病原。

《围歼血吸虫》,

CCTV《国家记忆》正播出这部抗疫新篇,

在您离开的第35个春天。

唤一声,光熙君啊,

可否离您更近一点。

逆风的行者,俊朗的少年,

外公啊,这思念的告白,您有否听见!

苏德隆(-),江苏南京人。国家一级教授,预防医学家、医学教育家、现代流行病学奠基人之一。年于国立上海医学院毕业,获得医学博士学位,留校任教。曾留学美国、英国,获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公共卫生硕士学位和英国牛津大学哲学博士学位。曾任上海第一医学院卫生系主任、公共卫生学院院长,上海第一医学院副院长,上海医科大学预防医学研究所所长及全国血吸虫病防治研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流行病学分会主任委员,国际流行病学协会名誉会员。历任全国《流行病学》教材主编、《辞海》预防医学部分主编、《医学百科全书》流行病学部分副主编。

文字

蒹葭

编辑

陈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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